次日傍晚。

李自然躺在床上，渾渾噩噩間，聽見後窗戶被人拉開了。她本能地睜開失神的眼睛，見北冥狂人一身是雪地站在窗外。

李自然張張嘴，卻又說不出話來。她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困意，也不願意睡去了，她還不願意接受現實。

“走，我帶你去找陳姬去。”

北冥狂人木然道。

“好。”

——

李自然跌跌撞撞地隨著北冥狂人來到了郊外，期間，她數次拒絕了北冥狂人的攙扶。

不知道要去哪兒，也不知道走到了什麽地方。眼前是一處山坳，山村裏的茅屋全部都腫成了饅頭。

風雪中可見著一兩個砍柴歸來的農戶，偶有柴犬狂吠兩聲。其他時間的小山村安靜的可怕。

腳下的雪快要沒過了膝蓋，北冥狂人輕功甚好，他倒是可以在雪上浮行。

李自然這麽一個普通女人，她能做的就是拼命地走路。一腳深、一腳淺、越累越覺得自己還活著。

“我帶著你走吧。”

“不。”

“可是，如果這樣下去。我怕再生了變故。萬一那個歹毒的女人——”

“好。”

於是，北冥狂人攬住李自然的腰，在雪地上飛行了起來。

很快，他們來到了一處茅屋處。茅屋的門是虛掩著的，推開門見裏頭有兩名暗衛，李自然也沒心情問這件事的前因後果。她的目光已經鎖定在了那個一身農婦打扮的陳姬身上。

這個女人冷冷地坐在地上，瞪眼看著進來的李自然和北冥狂人。

李自然冷笑道：“姐姐倒是好定力，枉我一直叫你姐姐長姐姐短的，你竟然害死了我兒——”

“看妹妹如此傷心，我也很同情你。但是，我昔日傷心欲絕的時候，又有誰會來同情呢？”

陳姬從地上站起，雙手互相插在袖筒裏，臉上也掛著冷笑。

嘡啷啷——

北冥狂人把寶劍拽出來，扔擲在了地上，厲聲道：“陳姬，快把你的惡行從實招來。本公子會讓你死一個痛快。”

“呵呵，現如今像二公子這樣癡情的男人可不多。可惜二公子用錯了人，註定不會有好結果。”

哼哼，北冥狂人冷笑。他只是使了一個眼色，旁邊的一個暗衛跳過去，左右開弓，賞了陳姬幾個大嘴巴子。

不是他心狠，他實在是對這種毒婦深惡痛絕。又不想臟了自己的手，只好讓別人代勞了。

李自然收住要掉下來的淚水，質問道：“你為何如此歹毒？枉我一直把你當成一個好人。”

陳姬嘿嘿一陣陰笑：“哈哈，好人？這世上還有好人嗎？侯府中比我歹毒的人多的是，最歹毒的是君夫人，她扼殺了多少侯爺的子孫，大概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吧。二公子能活著長大，那是因為他是侯爺的弟弟。北冥闕能活著，那是因為他是君夫人生的。”

這個女人早已不可救藥了，她居然能披著一張偽善的面皮那麽久。此刻，李自然越看陳姬那張臉，越覺得這張臉無比的邪惡

“唉，我與你無冤無仇，你為何如此害我？”

“是啊，你我本是無冤無仇。但是你不該嫁到侯府來，既然嫁到侯府來了，你就該乖乖地喝我為你奉獻上的‘多子湯’。可是你自作聰明，非但沒有喝，還連著為世子生下了兩子。你要是像姚姬一樣，既不能生子，又老實念經，我如何會害你？”

李自然冷笑：“這麽說，還是我的錯嘍？”

“當然，我給過你機會。上一次，你若是一去不覆返，我又怎麽會還要對付你呢？你的兒子北冥特殊，也許將來我心軟了，我也會放過他。哈哈，既然你離不開侯府，仍然想做侯府世子的女人，那我也只好拿對付世子女人的方法來對付你嘍。有我在，世子女人的下場就必須按照我設定的劇情活著。哈哈——”

陳姬臉色浮現出變態的獰笑。

李自然哀嘆：“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契機讓你的心裏扭曲成這樣？你就見不得一點好嗎？”

“我也曾和你一樣，心思簡單。我本是北疆關外伏游王的女兒，也曾是公主，但是自從被當成貢品，送進了西周王宮裏做了宮女，我就變成了一個下賤的人。當初跟隨在公主身邊，不知不覺中竟然喜歡上了和公主不對付的西冷侯世子。公主解我心意，就做主把我嫁給了世子做妾。下賤之人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做妾，我也滿足了。”

陳姬的眼神飄向遠處，這會兒的她似乎恢覆了一點正常。

“你既然已經滿足了，為何要作惡多端？”

“你以為我願意嗎？我原先也想生幾個孩子，守在自己丈夫的身邊，哪怕他不是那麽喜歡我，我也知足了。可是我現在為何會變成了這樣？都是因為進了那座骯臟的侯府的門。就因為我是妾室，我的兒子就不能早於嫡長子出生？我的兒子剛出生，他只到了這個世界上哭了兩聲，就被君夫人讓人偷偷給放在水盆裏溺死了。這件府中上下皆知的醜事，君夫人卻愚蠢到讓下人過來告知我，孩子一生下來就死了。哈哈，你說可笑不可笑？”

“她做的惡事，你不該算到我的頭上。”

“哈哈，不，她殺了我的兒子，我的丈夫又無動於衷。既然她們都愚蠢，也當我傻。那我當然繼續裝傻了。微笑著忍下這口惡氣，替天行道，慢慢毀掉整座侯府，一個‘美好’的計劃在我胸中形成。胸中的惡氣是要出的，晚一點也無妨。結果後來怎麽樣了？不僅世子的正妻生不出嫡生子來，就連後來的五六個女人也都生不出孩子來。得知少君夫人不能生了，洛妤的那套妾室不能生長子的歪理哪裏去了？她還不是希望著世子多納妾生子？”

唉，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。

陳姬心中的怨言還沒有發完，她繼續聲嘶力竭道：“哈哈，不知道你李自然用的是什麽卑劣的手段，竟然拉攏住了西婆。西婆一時間心軟，不顧我們母女之間的情分，她竟然沒有給你使用我為你特制的香囊。她壞了我的好事，你才得以逃脫。否則，不用我對付你，再過幾年，你也會變得像少君夫人那樣的人，然後慢慢死去。”

“你和西婆是母女？”

“是啊，這裏邊有一個很長的故事。呵呵，年輕的伏游王偷偷到西周國來，看上了國中的一位女子，他便把這位女人帶回了北疆外。該女子生下一女，便被浮游王丟棄到部眾當中去了。這位國中的女人不習慣人盡可夫的生活，便偷偷跑了。若幹年後，她前腳出了西周國的王宮，她的女兒就後腳進了西周國的王宮。但是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。幾年後，她還是與嫁入西冷侯府的女兒相遇，最後又相認了。”

唉，李自然嘆氣：“我就說嘛，西婆本是善良之人。你這個歹毒的女人，竟然利用自己的母親做惡事，還絲毫沒有懺悔之心。”

“雖然結果離我想要的結果還差一點，但是有那麽多人死在了我前頭，我已經心滿意足。”

“西婆雖然助紂為孽過，但是最後醒悟了。我真是沒想到，你作惡多端，到頭來還振振有詞。”

“哈哈，將死之人不吐不快。那五個人已經死去的女人，包括將死之人少君夫人和君夫人，都是我給她們安排的人生。君夫人最惡毒，我當然得單獨給她設計一個長久一點的死法。像她這樣的女人就該慢慢地看著家破人亡，然後她再死去。至於對其他人，本來都是一樣的人生路程。可惜了，那五個女人每每見著我都是冷嘲熱諷，惹惱了我。我想耳朵根子清凈，就讓她們早點去死了。孟姬這個女人最識相，她知道我在君夫人和少君夫人身邊的位置，於是經常過來討好我。罷了，我就仁慈了一回，她是一個不能生養又喜歡惹是生非的女人，就讓她自生自滅吧。”

陳姬滔滔不絕地說著這些話，臉上的表情十分變態。

“歹毒之人總能找到歹毒的理由。其實，你是最應該早點死去的那個人。別人卑鄙不是你卑鄙的理由。你良心何在？”

陳姬神秘一笑：“你以為憑我和西婆就能做成這麽些事情嗎？就那麽多□□都不好弄到手。”

“還有誰？”

“哈哈，你的好嫂子天壽公主，若不是她給我宮廷中的秘毒，我如何能替我的孩子報仇？讓他北冥闕後悔去吧，我沒有對他用毒，已經是對他最大的仁慈。君夫人是自食惡果，她年輕時候幹的那些事情可比我歹毒的多。”

“快把解藥全部拿出來。”

李自然還沒有喪失理智，她怕這個瘋女人還對其他人下了毒。

“哈哈，□□不止一種。宮裏出來的□□沒有解藥，我從北疆帶過來的□□，有解藥。但是，我沒有帶一份解藥過來。因為我不喜歡反悔。既然下手，就不留後悔的餘地。只是沒想到西婆竟然私藏了一些解藥，也算是特殊小公子命大。可是悠哉小公子就沒有那麽好命了，因為我給他用了王宮中的□□，所以，他只能去陪我的孩子了。”

“你無恥。”

李自然上前去抓住陳姬的衣領，她恨不得掐死這個女人。

“咳咳，別急嘛，我話還沒說完。”

“你還想說什麽？”

“今天我就再給你講一講無味散這味□□，無味散乃是宮中流傳的□□，屢禁不止，這也是為什麽天壽公主的手裏會有這種□□的原因。太醫們對於此類□□都是三緘其口，他們怕大王知道了此事，勒令他們制造出解藥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你懂得。此□□無解藥，日日聞著就會慢慢死去。發病時，痛苦不堪，因為人的五臟六腑已經全部開始潰爛了。哈哈，若是求死心迫切，少量服用一點，倒是可以少遭點罪，即刻暴斃。”

“自然，別跟她廢話了，你松開手，別弄臟了自己的手。這個女人就該把她拉出去，斬殺掉，再把屍體扔到荒墳堆上去。”

北冥狂人拔起了寶劍。

突然，陳姬一陣怪笑，嘴冒白沫，倒地而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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